也许以下述方式来解释未开化民族对待统治者的复杂和矛盾态度是说得通的。各种不同的冲动通过迷信或其他一些动机,在对待君王的行为中得到了体现;各种冲动互不关照,各自向着某一极端发展。这样各种矛盾现象就得以产生,不过说来也凑巧,无论在高度文明的社会中抑或在未开化的社会中,人们的心智丝毫不受宗教或“忠诚”之类问题的干扰。
至此,一切都还算讲得通。不过,精神分析技术倒是可以使我们对这个问题钻得更深一些,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冲动了解得更详细些。如果我们对已记录的事实加以分析,好比它们就是神经症的部分症状,那么我们首先可着眼于塔布礼仪动机中的过分的焦虑情绪。这种过分的焦虑情绪在神经症,尤其是在强迫性神经症中,极为常见。我们的比较也正是围绕强迫性神经症展开的。对于这一情绪的根源,我们已逐渐有了较明晰的认识。除了优势的情爱感情以外,只要有这种焦虑情绪存在,就必然会存在另一种与之相对,但却是潜意识的敌视流(current of hostility),即一种典型的矛盾情感态度(an ambivalent emotional attitude)。这样,情爱通过焦虑得到体现并逐渐具有强迫性质。它的无限加强盖过了敌对倾向,因为不这样的话,它就不足以担负起将这种潜意识的情绪置于压抑状态之中的重任。精神分析学家凭其经验都知道,这种关于焦虑性过度情爱(solicitous over-affection)的解释肯定是适用于哪怕是最不可能的情况,如:母子依恋(attachment)或恩爱夫妇间的依恋。如果我们以此来解释特权人物的情况,我们就会意识到,在对他们崇拜,将他们偶像化的同时,人们在潜意识中却有着一种对立的倾向——强烈的敌视感;我们还会意识到,就像我们原先所想的那样,我们事实上面对着矛盾情感这一情景。不信任感无疑是君王塔布(Kingly taboos)的动机之一,因此也是这种同样是潜意识的敌视感的另一种更为直接的表现形式。说实在的,由于这种冲突所产生的形形色色的结果可见之于不同的民族之中,因此我们不乏例证,来更加清楚地表明这种敌视感的存在。从弗雷泽的著作[45]中我们得知,“在塞拉利昂,蒙昧的蒂姆人(Timmes)在选举自己的君王时,保留在加冕前鞭笞这位君王的权利;他们如此热衷于利用这一善意的合法权利,以致有时那倒霉的君王在登基后不久便一命呜呼了。因此,当那些有权势的首领们怀恨某人并想将他剪除时,他们便拥戴他为王。”然而,即使在这种令人瞠目的事例中,敌视感仍不为人们所承认,而是必须借着仪式得到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