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勋爵并不是完美无缺。他是个智者,但毕竟是个人。他具有最深邃的思想,他最能掌握分寸,最了解人,但有时却也受人蒙骗,而且迷不知返。他的脾气很特别,看问题有点古怪、离奇。他看上去把天天见到的人都忘掉了,可是在这些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们。他对人的关心常显得不是时候;他送人礼物全凭自己心血来潮,而不是考虑合适与否。他脑子里一想起什么,便立即把礼物送给您或寄给您,不问价值之高低贵贱。有一个日内瓦青年,想去报效普鲁士国王,前来找他。勋爵给他的不是一封信,而是满满一小袋豌豆,命他转交给国王。国王收到这个奇特的“推荐信”,立即任用了送“信”的人。才高智远的人之间有着一种共同语言,那是凡夫俗子永远也理解不了的。元帅勋爵的这种类似一位美妇人的任性的小小怪癖,使我觉得他分外有趣。我深信,而且后来也深深体会到,这些小小怪癖并不影响他的感情,也不影响友谊在关键时刻要求他对别人施舍的种种照顾。不过,说实在的,在他照顾别人的方式方法上,与他在对人的态度上有着同样的奇特之处。我只就一件小事举一个例子。由于从莫蒂埃到科隆比埃一天走到对我来说实在太累,我通常便把它分成两段来走,午后动身,半路上,夜宿布洛特。居处主人桑托兹,需要向柏林求得一项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恩准,便求我转请总督阁下代为求情。我很乐意帮他这个忙,便带上他一起去了。我让他先留在候见厅里,我去同勋爵谈这事,可勋爵没有吭声。上午过去了,我穿过候见厅去吃午饭,看见可怜的桑托兹等得心急火燎的。我以为勋爵早已把他给忘了,便在入席之前,又跟他提起这事,他仍旧和先前一样没有吭声。我以为他的这种态度是在让我感觉出我很不识相,有点受不了,便不再言语,暗自在为可怜的桑托兹叫苦。第二天返回时,桑托兹一再向我道谢,说他在总督府上受到了盛情款待,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而且总督阁下还收下了他的呈文,弄得我瞠目结舌。三个星期之后,勋爵把桑托兹所要的诏令派人送给了他。诏令是经国王御批的,由大臣下发的。勋爵在办这件事时,从不愿跟我,也没跟桑托兹说一句,吭一声,我还以为他不肯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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